過去在老淮安夯輪寺巷北頭東邊,有一顯赫的楊姓“四知堂”官宦世家。他家宅院東邊有一很大的花園,內(nèi)有一很大的玻璃廳子。一到寒天,楊家親戚朋友便聚集在這玻璃廳子里,以圍爐為中心一起聊天,談古論今。史學界研究楊士驤家族的人卻很少知道,這就是泗州遷淮的楊氏祖宅所在地。當年楊姓宅院很大,東至碎米巷、西至夯輪寺巷、北至東門大街、南至崔八太爺家、東南拐彎直至季家大院、秦家大院和馬公館。
據(jù)楊蔚霞的孫子媳婦謝榮芳女士(今年94歲,出身名門,是淮揚道謝元福的二孫女。知書達禮,端莊穩(wěn)重,也是清末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楊士驤的侄孫媳婦)講:那時,寒天比現(xiàn)在要冷得多。晚飯之后,她與婆婆謝氏、老婆婆董氏(河下琵琶劉人,出身名門。她是楊蔚霞的夫人,也是楊士驤的三嫂子)一起到南邊五爹爹楊魯卓(號,既明;窗查_明紳士,是多子巷鼎義祥錢莊楊仲和的侄兒)家的玻璃廳子聊天、烤火。五爹爹楊魯卓常邀請些衙門里面的朋友和門族里的親戚,如族人楊次純、楊叔春(楊蔚霞的三兒子,楊載波的祖父)、劉迪臣、楊頌堯、楊贊庭、劉楊氏、楊南仙(楊家姑太太,她是席橋革命烈士丁澄的母親,與楊士驤是同輩同族人)、楊芍甫、楊達軒(江北才子毛乃庸的外祖父)、楊俊卿、楊子明(是清末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楊士驤的堂侄兒,楊子明的繼配夫人成氏又是楊士琦夫人的親侄女)、楊近仁、楊質(zhì)卿、楊嶼卿、楊石齋、楊西林(黃克誠的秘書)、楊東林、胡鳳藻、段其咸(武漢大學教授)等人,大家一起圍著銅制老虎腳大圍爐團團而坐。
謝榮芳女士回憶說:主人五爹爹楊魯卓沏上一壺好茶,買上幾袋子花生,大家邊吃、邊喝、邊談、邊笑、邊烤火,海闊天空,不拘形式。爐子上坐一壺水,漸漸爐火越來越旺,越來越紅,壺中的水滋滋地響著,這時不必張燈,盡可坐暗中,爐中的紅火映在玻璃廳子頂棚上,形成一個很圓的、很朦朧的紅色的光暈,照得爐邊人一個個容光通紅。這時談興更濃、談鋒更健,談人生、談?wù)芾、談家史、談藝術(shù)、談軼事奇文固然很好;談生意、談金錢、談柴米油鹽、談兒女情、身邊事,也無傷大雅。他們談到忘情處,玻璃廳外呼呼的北風聲,遠處荒寒的犬吠聲,巷北全真派道教宮觀呂祖殿的晚課誦經(jīng)聲,深巷飄渺的叫賣聲,夜歸人偶然的喊叫聲,這些都隔絕在這氣氛的外面,而這里只剩下溫暖、友誼和歡聲笑語。這樣的圍爐,是令人終生難忘。
淮安天寒,冬天的平均溫度約在零下四五度之間,最低可到零下八九度,室中無火,是不能過冬的。無論家中條件如何,爐子總要有一個。最早沒有西式取暖的爐子,更無現(xiàn)代化的水汀、空調(diào)等設(shè)備,有的都是燒煤球、煤塊的爐子,即使很考究的也是用這個。
謝榮芳女士講:五爹爹楊魯卓家里殷實,他家玻璃廳子里的老式老虎腳的大型銅圍爐,將近三尺高,大銅爐盤外圍擦得精光耀眼,爐內(nèi)架著木炭,燃燒起來,爐火熊熊。一般的白泥花盤爐子,有個架子。小戶人家坐下來借個暖意,一家樂融融,可以躲過窗外寒風。
最早的爐子沒有煙囪,有馬口鐵煙囪的爐子是西方傳來的,最早叫洋爐子。當然有煙囪自然比沒煙筒好,可以減少煤氣。
謝榮芳女士回憶起圍爐之樂,以“憶江南”詞一首,寄溫暖之思吧!詞云:“京華憶,最憶是圍爐。老屋風寒渾似夢,紙窗暖意記如酥,天外念念吾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