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澗河去送信
2015/11/14 14:19:11 作者:徐海成 閱讀:2743 評論:條
每當(dāng)看到郵遞員把報刊送到門口,我就想起參軍后沿著澗河送信的時光。
我生于1933年8月,1949年2月參軍,當(dāng)時僅有16歲。參軍后在鹽城軍分區(qū)集訓(xùn)學(xué)習(xí),后分到淮安縣縣大隊部通訊班任通訊員,除了白天送信件,晚上送口令外,還要送信到鹽城軍分區(qū)。當(dāng)時大隊部就設(shè)在淮安城鎮(zhèn)淮樓西路路南(現(xiàn)在糧食局大樓對面),這是一幢具有上百年歐美風(fēng)格的庭院(現(xiàn)今為“淮安福音堂”)。隊部首長住樓上,我們通訊班住在樓下。
那時送信,沒有交通工具,完全憑兩條腿走。天麻麻亮就起來(頭天晚上領(lǐng)受任務(wù)備好路糧),把信包貼身挎,外穿軍衣,背上7斤半重的步槍及75發(fā)子彈、4個手榴彈、4斤重的被子、6斤重的糧袋子,從住地出發(fā)到城東東關(guān),沿著澗河(澗河起自淮安城,東南入流均馬家蕩,系宋代循邗溝故道開挖,民田賴以灌溉,兼泄城中積水)走,經(jīng)石塘、朱橋、車橋、涇口、流均到頭橋,然后搭民船過受成蕩,到受成鎮(zhèn)、建湖,再到鹽城軍分區(qū)。一來一去要四天,往返約400華里,一天要走100華里路。
自從首次完成去鹽城軍分區(qū)送信任務(wù)后,隊首長見我是淮安流均人,熟悉本土情況,人機靈又勤勞不怕苦,就專讓我往鹽城軍分區(qū)送信,四天一趟,馬不停蹄,沿著百里澗河來回走了一百多趟,吃了許多苦,但也鍛煉我,增長了見識。1949年11月,沿著澗河走到朱橋段,有個趕毛驢的老鄉(xiāng),見我年紀(jì)小,身上又背槍、背包、糧袋等,好心讓我坐上他的毛驢,我也沒想多少,就坐上毛驢,老鄉(xiāng)牽著毛驢走,我坐在驢背上晃悠悠,不時碰到路人,我感覺路人的眼神不對,我細想:是啊,一個解放軍戰(zhàn)士坐在驢背上,讓一位老人牽著驢走,這不有損于解放軍戰(zhàn)士的形象嗎?難怪路人投來不好的眼神。于是我趕快從驢背上跳下,掏了些錢給老鄉(xiāng),老鄉(xiāng)不肯要,我就把錢放在驢背上,向老鄉(xiāng)敬了個軍禮,說了聲:“謝謝!”就趕緊走了。還有一次是1950年7、8月間,我從軍分區(qū)回來從受成鎮(zhèn)搭船過蕩到頭橋,坐在船上遠遠就看見父親站在岸上(我家流均溪南離頭橋很近),上岸后撲到父親懷里,問父親怎么知道我今天到頭橋,父親說,前天他來過,鄉(xiāng)親告訴他,你兒子今天早上過蕩了,因而估計今天你要回來。說話間父親見我有氣無力、臉色不好,摸摸我的額頭說,你發(fā)燒了。讓我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走,我說不行,有信件要帶回隊部。于是父親就跟鄉(xiāng)親借了一條小船,我躺在船艙里的稻草上,父親撐船到流均找一郎中給我看了看,熬了一碗藥湯給我喝下,又上小船。父親撐船沿澗河把我送到車橋。車橋有幫船到淮安閘口,我讓父親回去,因為我知道哥哥和弟弟還在船上等他回去開船(我母親在我9歲時就去世了),自己搭幫船回淮安。那知澗河兩邊長的高高蘆柴、蒲草,密不透風(fēng),蚊蟲打臉,坐在船上非常難受,從晚上8點多鐘上船,到第二天早上7點多鐘才到淮安閘口,支撐著身體走回隊部交上信件,便躺下休息了。
沿著澗河送信的日子里,不僅要頂烈日、冒寒風(fēng),有時還碰到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1950年冬天的一日,快要過年了,那天天快要黑了,我加快步伐打算到前哨村入駐,不料在我一前一后竄出兩個人,一個手拿糞叉,一個手拿鐵鍬,夾我而來,并喊讓我把槍、子彈、手榴彈給他們。我迅速端槍便刺向前邊一個,那知那個家伙,見我來勢兇猛,慌忙后退倒在地上,手中糞叉又拋了出去,我一腳重重踩在他胸上,對著那一個說:“你要再上,我就先打死他,再打死你。”那個躺在地上的家伙連忙求饒命,并讓另一家伙不要再打。我讓他們拿起農(nóng)具前面走,我端著槍后面押著他們進村,交給村組織處理。
順百里澗河來回送信,澗河兩邊許多鄉(xiāng)親都認識我,關(guān)心我、幫助我。澗河兩岸的人真好,尤其是那些烈士、軍人家屬,他們見了我感情格外不一樣,到他們家吃飯、睡覺、息腳,都幫我把飯、洗腳水燒好了,床鋪鋪好,給他們錢還不肯收,有時還煮些雞蛋、鴨蛋塞我口袋里,讓我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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