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下古鎮(zhèn),清代出了一個才子,叫汪廷珍。嘉慶年間,他當上了上書房總師傅,后加任禮部尚書。在故鄉(xiāng)淮安,至今還流傳著許多關(guān)于他的奇聞軼事。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民間傳說汪廷珍能“耳聽六人言,眼觀八行書”。那年,他考中御先生后回淮安探親。走到淮城河下街頭,在轎子里忽聽歡迎他的人群中,有一位賣豆腐的張某在嘟嘟嚷嚷地說:“真正是出鬼到神了,汪廷珍這窮小子竟也能考中!蓖敉⒄湎耄涸缒晡壹邑毢,衣冠垢弊行于道,人多以迂怪目之,今雖中了榜,自然還是有人瞧不起,要顯個本事給人看看才好。
住下后,他派人把賣豆腐的張某連同豆腐賬一齊帶來。汪廷珍把那本磨得破爛不堪的、厚厚的豆腐賬本一頁一頁揭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后點火燒了。這一下可嚇殺了張某,他只是跪著哀哀地哭:“我一家的性命都在此本帳上,無賬無據(jù)怎能收回欠款!”
停了一會兒,汪廷珍輕聲慢語地開了腔:“念你可憐,賬簿還是給你!彼丛~的順序,從頭至尾地說了一遍,手下人執(zhí)筆逐字記下,交給那賣豆腐的拿去一看,真是一筆不差。見狀,張某頓時喜容滿面,連連磕頭。侍立在一旁的眾人,亦驚奇得只是嘖嘖地伸舌頭。
智斗何太師
淮安淮安自古有“淮半收”之說。據(jù)說這與乾隆皇帝有關(guān)。那時汪廷珍已為御先生了。一日當朝,乾隆皇帝向朝庭官員詢問各自家鄉(xiāng)的收成如何。西宮太師何生為了炫耀自己,說自己家鄉(xiāng)山東收的糧食如何多,長的蔬菜如何好,胡亂地吹噓了一番。滿朝文武皆為之咋舌。獨有汪廷珍不以為然,說山東算得了什么,我的家鄉(xiāng)淮安淮安比山東強多了。兩人為此爭得面紅耳赤,無法收場。乾隆解和說:“你們各自回到家鄉(xiāng)去,明年秋天把你們家鄉(xiāng)種的最大蔬菜拿來,比較一下就見分曉了!蔽鲗m太師回到家鄉(xiāng)山東,找來幾個有經(jīng)驗的菜農(nóng)整畦種菜,并用豬肉燒成肉漿追施到菜根上,吃辛受苦,動了多少腦筋自不必說。到了第二年秋天,蔬菜果然有了好收成:最大的蘿卜重18斤,最大的黃芽菜重27斤。老太師喜不自禁,用一輛馬車送到京城。再說御先生汪廷珍回到老家淮安,整日東游西逛,無所事事。到了第二年秋天,他揀了兩個奶頭大的蘿卜帶到了京都。
乾隆見何生從山東帶來這么大的蔬菜,亦感稀罕,當面夸獎了何生一番。他又問汪廷珍把家鄉(xiāng)蔬菜帶來沒有。汪廷珍打開手帕,獻上兩個小蘿卜頭。乾隆露出驚異而疑惑的目光。何生得意地露出一絲陰笑。汪廷珍說道:“啟稟我主萬歲!這是微臣家鄉(xiāng)最大的蘿卜。臣家鄉(xiāng)鹽堿薄沙,加之連年遇到災(zāi)害,確是欠收,F(xiàn)在很多饑民食不果腹,衣不遮體。哪如何太師家鄉(xiāng)土肥地沃,物阜民豐呢?求萬歲開恩,救臣家鄉(xiāng)饑民于水火!鼻÷犃耍c了點頭說:“原來如此。淮安淮安這么窮,朕有所不知!彼了剂艘幌掠终f,“朕現(xiàn)特封淮安淮安不論遇到多大災(zāi)害,起碼有一半收成。鑒于淮安淮安實情,每年只交納一半捐稅即可,其余的一半捐稅由山東補足。”汪廷珍聽了乾隆的話,暗喜,趕緊跪拜。
直到這時,何生才知上了大當:“這……”急得說不出話來。于是,“淮半收”也從那時流傳下來了。
水中撈月
一年,乾隆皇帝的龍船來到山陽縣地界,汪廷珍在龍船上陪著乾隆飲酒賞月。那天正是中秋節(jié),月亮特別圓,也特別亮。龍船兩旁的水手使勁劃著槳,不一會兒一個太監(jiān)報道:“啟稟皇上,前面已到鎮(zhèn)淮關(guān)了!鼻ν敉⒄湔f:“汪卿,到家鄉(xiāng)了,該回家歡度佳節(jié)了!”汪廷珍說:“托陛下洪福,臣陪圣上飲酒賞月,其樂勝過家中!”乾隆高興,便要水手緩緩劃槳,說:“寡人要觀看古城山陽大運河兩岸的大好風(fēng)光呢!庇诌^了一會兒,龍船到達河下鎮(zhèn)。集鎮(zhèn)上熱鬧極了,“叮叮通通”、“噼噼叭叭”的鞭炮聲,“哈哈”、“咯咯”的歡笑聲,二胡三弦、笙簫管笛聲響成一片,還有歌女的歌聲:“月兒彎彎照九州,萬民歡樂忘了愁,家家夫妻團圓聚,皇恩浩蕩記心頭……”乾隆聽到這樣的頌歌,不由得和汪廷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好,水色秀,歌聲脆,景色美,月色明!”乾隆是個風(fēng)流皇帝,多才多藝,于是對月吟起詩來:“月到中秋分外明,蟾宮似在水中行,嫦娥超舞抒廣袖,舞罷還嘆身凄零!
汪廷珍也詩興大發(fā),按前韻又和詩一首:“浩月當空遍地明,龍舟南下山陽行,月宮增輝趨寒冷,群仙跪拜謝圣情!鼻÷犃T,嘆道:“可嘆月宮群仙離寡人太遠!”汪廷珍道:“我去月宮請她們來相會如何?”“汪卿難道會駕云不成?”乾隆醉眼朦朧地問!氨菹抡埧,天空有明月,水中月亮更美!”汪廷珍說罷,脫去官服,一步跨出船艙,到了船頭,只要再跨一步就要跳下河了。乾隆喊道:“汪卿,你喝醉了不成!”也一步跨出船艙。哪知汪廷珍站在船頭,彎下腰,好象和人說話一般!巴羟,你看見了什么?”乾隆好奇地問!氨菹拢铱匆娨粋人,正是詩仙李白!”“。磕阙s快請他上船來,陪寡人一同飲酒吟詩!”“陛下,我正要跳水,李白連連揮手不讓我下去!”“對,你邀他上船來更好!”“他又不肯上船,還同我說了話!”“他說些什么?”說著,乾隆也走到船頭。汪廷珍說道:“他說,‘吾為昏君撈月死,汝保明主莫下來’!”冷風(fēng)一吹,乾隆此時已有幾分醉意,哈哈笑道:“汪卿,你看,不光水中有明月,我已請明月在我的酒杯中了!你不要再下水撈月了!”說罷,君臣哈哈大笑不止。
啞聯(lián)智對巡撫
道光年間,御先生汪廷珍已做了威震一時的宰相。每當百官匯聚時,他總是大談淮安淮安名勝古跡,夸耀家鄉(xiāng)文化發(fā)達,人才薈萃。
一天,一個巡撫大人路過淮安。他想,久仰淮安,何不在這文化古城逗留幾天,一來看看名勝古跡,二來也可借此炫耀自己的才華。主意拿定,官船便在城西門外運河碼頭停下。
那位巡撫大人一連游玩幾天,看到滿城有“文”字,什么文通塔、文渠、文樓、文匾等等,官民百姓也都很文雅風(fēng)流,談吐不俗。于是處處留神,不敢冒昧。臨走時,送行人很多。巡撫心想,這次來淮,默默無聞,豈不白走一趟?這時他站在船頭上,見東北一座文峰寶塔,聳立在運河堤旁,塔上白云繚繞,不禁詩興大發(fā),隨口吟道:“一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彼托械娜艘宦牐记宄矒嵋鞒龅倪@句是一副對聯(lián)的上聯(lián),借此賣弄才華,因此都不去對下聯(lián),只是連連擺手、搖頭,意思是暗示同僚們都不要在家里得罪人,留個面子讓人家走路?墒沁@位巡撫大人好不自量,偷眼一看,見人人擺手,個個搖頭,竟以為自己的對子出得絕妙,無人能對,便洋洋得意地開船走了。
巡撫回到了京城,碰到汪廷珍,就譏諷地說:“耳聽是虛,眼看為實,淮安文風(fēng)也不過如此!”汪廷珍聽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問他是什么意思,他于是講了臨離淮安時出對子的情況。
汪廷珍問道:“你出的什么對子?”
巡撫回道:“一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
汪廷珍哈哈大笑說:“搖頭者笑你才疏學(xué)淺;擺手者是暗示你他們已對上了下聯(lián),不說,是留個面子讓你好走路嘛!”巡撫驚道:“何以見得?”
汪廷珍笑道:“擺手的意思是說,‘孤掌搖搖五指三長兩短’。”巡撫推敲了半天,“一塔巍巍七層四面八方”,對上個“孤掌搖搖五指三長兩短”覺得確實對得好,于是不得不連口稱贊:“妙哉,妙哉!”
嚴辦瀆職河帥
道光四年十二月,暴風(fēng)雨使高家堰決了堤,“洪澤湖水全行傾注,淮揚二郡幾皆魚鱉”。清廷震怒,特派大學(xué)士汪廷珍和尚書文孚,到南河查辦治水瀆職的官員。二人趕到清江浦后,駐節(jié)在運河北岸的萬柳園。次日,兩江總督、漕運總督,河道總督及合屬文武百余名官員齊來聽候發(fā)落,黑壓壓的跪了一地,“旗蓋車馬,街衢為之填咽”。汪廷珍先將兩江總督孫玉庭叫上來,指出他辜恩溺職,罪無可逭,宣布革去大學(xué)士兩江總督,再候議處。接著傳河帥張文浩。這位雖有才能,但一向剛愎自用的皇上寵臣,脫去官服,伏地痛哭請罪。汪廷珍斥責(zé)他自以為是,不聽人言,坐失事機,禦黃壩當閉不閉,洪澤湖五壩應(yīng)啟不啟,致有此變,誤國殃民。不僅宣布將其革職查辦,還宣布先行在當?shù)丶咸杻蓚月,這實在是破天荒的事。當清河縣令給河帥帶枷時,圍觀的群眾達萬人,人人拍手稱快。汪廷珍對大家說:“自古道‘刑不上大夫’,本中堂所以打破常規(guī),實在命至重。國家設(shè)置官員,本是為了保護老百姓的安全,今天這幾位大人卻害得百姓們流離失所,此乃朝廷的恥辱,實為國法所難容,必須格外嚴懲處!崩习傩章犃T,歡聲雷動,齊贊汪廷珍為民泄憤,執(zhí)法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