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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一年歲末時，看到大街小巷掛滿香腸、臘肉。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四十多年我家過年殺豬的往事。
  當(dāng)時我家豬圈養(yǎng)了一頭大黑豬。它吃的全是我們弟兄仨在田野里割的富秧、七角菜等豬草和抹的桑樹、榆樹的葉子。應(yīng)該說是高檔生活了，還是滿足不了它的胃口。它時常跳出豬圈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奔跑，為自己開小灶。一般情況不破壞莊稼，但偶爾也會發(fā)點神經(jīng)，踩踏生產(chǎn)隊的莊稼。如果不去找它，晚上它吃飽后，主動回來進(jìn)圈。最遠(yuǎn)能跑幾公里。
  豬雖然野性十足，但很通人心。跑出豬圈只要有人告訴母親。母親手拿樹枝找它時，它好像知道犯了錯誤，老老實實的往回走。但有時倔脾氣上來，也不聽話，更是往前沖。由于經(jīng)常在外跑，吃得多吃得好，自然養(yǎng)得特別壯，比一般豬重近一倍。到了年底，爸爸說殺掉它，少賣點錢分給社員家家過年吃。
  聽說我家臘月二十八要殺豬。一早，兩個生產(chǎn)隊的人都來到我家，想拿這個大肥豬的肉回家過年。比前莊的殺豬爹來得早。待會兒殺豬爹扛著用一根長鐵棒插入邊上耳朵的長橢桶，一手拎著一個竹籃子，里面有幾把刀來到我家，叫我母親先燒一鍋開水。他就去豬圈逮豬，或許豬有靈性，看到外人，跳過圈欄跑了。殺豬爹追不上，旁觀的社員也跟著追豬。十幾個人追了好幾里，才把豬制服，捆好抬回來。
  由于養(yǎng)了近一年，付出不少心血。加上豬雖野，但有點通人性。母親舍不得了，那么多人圍著看殺豬，母親卻不敢看。當(dāng)殺豬爹一刀捅進(jìn)豬頸項的氣管時，豬狂喊，垂死掙扎式的跳起來，讓殺豬爹束手無策。母親聽到豬叫聲，嚇得直抖，眼淚直流。圍觀的社員又一起攔豬未果。殺豬爹拿出我家準(zhǔn)備掛肉的大棍子對豬頭狠狠地猛擊兩下，豬被打昏趴下。殺豬爹乘機把豬拖到大板凳上，用刀再捅一下頸項，豬血噴涌似的流入我們事先準(zhǔn)備好的臉盆中，豬也從大聲的叫呼逐漸無聲的斷氣，這頭豬的血等了兩大盆。
  斷氣后，殺豬爹在豬的一只后腳上割一個小口子，用長鐵棒插進(jìn)去，一直插到豬的前身。抽出鐵棒，手扒破皮，嘴貼口子，一口一口的吹氣。氣進(jìn)入豬身，豬很快就“胖”起來了。哥哥把燒好的開水倒進(jìn)殺豬爹的大桶里，殺豬爹快速把豬拖進(jìn)桶，把豬身子在開水里來回翻滾。開水燙不到的地方，他再用舀子舀開水往上澆。豬全身燙透后，他用鐵刮子在豬身上刮毛。幾分鐘功夫，豬毛全部刮掉。他把捅里豬毛抓干凈，將水倒掉，再用干凈水對豬身沖洗一遍。
  他把洗干凈的豬抱到大桌上。先把豬頭剁下來，用刀插個眼，插入草繩，稱一下掛到事先準(zhǔn)備好的梯子上。然后把豬從頸部沿著兩排肚臍之間一破到底。打開豬的內(nèi)臟，逐一拿出來，清洗掛好。連豬腸子都把花油撕掉，腸子弄干凈，豬肝中的膽拿掉，逐一掛好。再把四只豬蹄下掉。殺豬爹割肉真有一手。哪家要多少肉，他一刀下去不會誤差一點。他剁肉，我父親稱，社員現(xiàn)場拿走的并記個賬，待年后把錢。剁肉一斤就一斤，二斤就二斤，整塊帶骨不能少一點，再搭上一塊兩把肉，插入拎肉的草繩中間。農(nóng)村有個習(xí)俗，賣肉不能賣一塊整肉。其實就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買一送一。
  就這樣不到兩個小時功夫，我家僅留了1斤的腿子肉、半邊豬頭與豬血，一頭200多斤的大黑豬就分光了，我家也沒賣多少錢。社員們每家就這么斤把二斤肉過年，都是開心極了，初一一早大多數(shù)先到我家拜年，并感謝我父母�？吹竭@么一頭膘大肉肥的豬沒了，母親一個年都沒過好，總是唉聲嘆氣，心里惦念著她的大黑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