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骨龔開
2015/8/4 10:04:21 作者:陳楠 閱讀:7074 評論:條
龔開(1222~1304),字圣予,一作圣與,號翠巖,又號蒙城叟,山陽(今淮安楚州)人。與龔開同時代的湯垕在《畫鑒》一書中說他“身長八尺,碩大美髯,讀書為文,能成一家法”。 他的同門柳貫也說他“疏髯秀眉,頎身逸氣,如古圖畫中仙人劍客”, 因此他還有髯龔、老髯等稱號。
龔開畫馬師法唐代的曹霸、韓干,用筆雄健簡練,得神駿之意,他曾以曹、韓的手法畫過《唐太宗天閑十驥圖》、《唐德宗望云騅圖》等,可惜今天能夠見到他的傳世之作只有兩幅。龔開以畫馬抒發(fā)情感,借馬的矯健、快捷來表達個人的理想和抱負,他所畫的馬多逝電追風之狀,且多驚人奇姿。他的作品據(jù)記載有《玉豹圖》、《唐馬圖》、《瘦馬圖》(亦稱《駿骨圖》,原件現(xiàn)藏日本大阪市立美術(shù)館)、《人馬圖》、《天馬圖》、《黑馬圖》、《高馬小兒圖》等多種。除了畫馬,龔開也兼工人物、山水、花卉。他是最早記錄水滸三十六人姓名和綽號的藝術(shù)家。另外他還喜歡畫鬼,名作有以鐘馗為題材的《中山出游圖》(原件現(xiàn)藏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元代名畫家趙孟頫也佩服他山水畫的成就,有詩曰“今日看山還自笑,白頭輸與楚龔閑!
龔開長于詩文,他的畫卷后必有題詩或贊跋,最有影響的作品是《宋江三十六人贊及序》,當時施耐庵的《水滸傳》尚未成書。這36人,除宋江外,尚有晁蓋、吳學究、盧俊義、李逵、燕青、楊志、李俊、阮小二、關(guān)勝、楊雄、張清、戴宗、張橫等,是研究《水滸傳》成書經(jīng)過的重要史料。這篇《贊及序》,幸賴周密載入其《癸辛雜識·續(xù)編》,才得以流傳至今。
龔開出生之時,宋政權(quán)已被迫南遷、建都臨安95年了。他的故鄉(xiāng)淮陰(指今淮安,下同),正處宋金分界線。多種古籍的龔開小傳,都說他宋季為“景定間兩淮制置司監(jiān)當官”,“嘗與(陸)秀夫同居廣陵幕府”,其實在景定前他就已經(jīng)進入了趙葵的幕府。黃溍《跋翠巖畫》說:“先生(龔開)盛年,客于信國趙公,頗欲以奇?zhèn)シ浅Vψ砸姟。宋朝封信國公之趙姓者有多人,據(jù)袁世碩教授考證,這個“信國趙公”當是趙葵。趙葵早年隨父兄抵抗金兵,有戰(zhàn)功。嘉熙元年(1237)為淮東制置使,淳祐九年(1249),為江東安撫使,兩度“知揚州”,前后八年墾田治兵,卓有成效。趙葵以老邁離開揚州,李庭芝先后為 淮東制置使、兩淮制置使,龔開留了下來,轉(zhuǎn)入李庭芝幕中,為兩淮制置司監(jiān),掌管茶鹽酒稅、場務征輸及冶鑄之事。
淮南幕府當時號稱“小朝廷”,人物如林,尤其是出了后來抱著幼帝趙昺蹈海殉國的烈士陸秀夫(字君實)。陸秀夫殉國后,作為同鄉(xiāng)(陸秀夫為鹽城人,與淮陰同屬淮安府)和同幕友人,龔開為他作了一篇《宋陸君實傳》。
龔開文章很出名,可惜傳世無多,今見只有三篇。除了《宋陸君實傳》,他還寫了《宋文丞相傳》和《輯陸君實挽詩序》。所記挽宋季兩位忠烈之臣!遁嬯懢龑嵧煸娦颉分校麑㈥懶惴虮戎疄闈h將軍李廣,對其殉國表示了深切的哀悼;《陸君實傳》,詳述了這位殉國忠臣的平生遭際,為后世留下了有關(guān)陸秀夫生平的第一篇傳記材料;《宋文丞相傳》記述文天祥事跡,于其慷慨就義事描述尤詳?上魇赖摹段奶煜槿犯戒洸牧现芯故沾宋摹
南宋滅亡后龔開隱居不仕,以遺老身份往來于杭州、平江等地。在吳中他與高郵人龔璛(字子敬)為忘年友,時人謂之楚兩龔,與漢代以名節(jié)著稱的龔勝和龔舍相比。
作為遺民,龔開雖生活極端艱窘困頓,仍堅持不仕,潔身自好,他寄跡于蘇、杭一帶,以賣畫為生。有時雖至“立則沮洳,坐無幾席”,而不得不令其子龔!案┓缴,就其背按紙”(吳萊《桑海遺錄序》)。他的畫“一持出,人輒以數(shù)十金易之。”
除此之外,龔開還工書法,有隸書、鐘鼎文作品和書法評論。
龔開為人忠厚善良,有一次他向一個和尚權(quán)道衡以十五緡買了一顆漢印,回家后女兒說他奪人之好,龔開猛然驚悟,于是拿著漢印還給和尚。和尚說:“先生喜愛而收藏,怎么又送還給我呢?”龔開說:“在你那兒好比在我這兒一樣!焙蜕袌詻Q不肯收,兩個人互相推讓了很久,相持不下,最后龔開把漢印扔到河里,這才告別。
龔開多才多藝,也善弈棋,著有《古棋經(jīng)》。著名學者吳萊(1297-1340,字立夫)的《淵穎集》中有一首詩,題作《觀淮陰龔翠巖所修古棋經(jīng)》,后人認為,細讀之,不僅是寫棋,其中還隱伏著龔開的行跡。
淮陰老人古棋經(jīng),廣陵大幕青油廳。一江對壘靜晝?nèi),三楚結(jié)陣鏗流星。東南賓客少馳檄,白黑紋楸即強敵。坐隱縈回建旌旆,手談劈剝藏矛戟。
開頭兩句點明了龔開喜弈及其所在地方。“一江”指長江; “坐隱”、“手談”,語出《世說新語·巧藝》,為下圍棋之雅稱!敖红贰薄ⅰ安孛,都是比喻對弈猶如作戰(zhàn)?偲饋碚f,八句的意思是龔開居揚州幕府,東南一帶尚平安無事,喜歡與人下棋。
世間風雨長百變,身佩安危知幾戰(zhàn)?昆河割破半藩籬,漲海掃空全局面。樂矣軍中有此娛,攻城掠野類兵書。宮殿寢園終草莽,冕旒章服到鮫魚。
這八句的前四句,以戰(zhàn)局、時局比喻棋局,言其變化多端,終有勝負!皾q!,即南海,語首出鮑照《蕪城賦》:“南馳蒼梧漲海,北走紫塞雁門!边@實為本詩借棋事所隱喻之人事本體。后面四句是實寫軍中人弈棋,研討棋經(jīng)!皩m殿寢園終草莽”,歷來是作為亡國的景象。“冕旒”(帝王的冠飾)和“章服”(官員公服)一起“到鮫魚”,指的是陸秀夫抱帝蹈海之事,這正是方回追悼陸秀夫詩中“魚腹葬君臣”一句的翻版! 這一段詩,前有“身佩安危知幾戰(zhàn)”,后有“樂矣軍中有此娛”,詩寫龔開在抗元軍中下棋,下到宋亡,這就說明他在宋亡前數(shù)年間是在抗元軍中度過的。
君不見蜀山婦姑三十六,破屋數(shù)間昏不燭。夜來教得王積薪,滿眼長安胡馬塵。
這里用了唐傳奇《集異記》中的故事:安史之亂中,翰林棋手王積薪追隨唐玄宗幸蜀,投宿民家,夜中無燭,聽見婦姑在東西兩室中以口語對弈,只三十六著,便決出勝負。天明王積薪向她們請教棋藝,婦教以攻守之法。后來,王積薪便成為絕世高手。詩作者用此故事關(guān)合詩題《古棋經(jīng)》。
龔開畫馬用筆雄健簡練,得神駿之意,可惜今天能夠見到他的傳世之作只有兩幅。龔開文章很出名。龔開多才多藝,善弈棋,著有《古棋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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