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文化在淮安老城區(qū)的傳承(之四)
一、昔日勝境
在淮安老城內,規(guī)整的南北縱向干道,除了位于中軸線上的中長街(今南門大街)、體現(xiàn)軸對稱的東長街與西長街,就數(shù)胯下街了(今胯下南街、胯下北街)。這種讓胯下街突破軸對稱的布局設計,是不是初建城池時為紀念韓信而特意安排(至遲為封建時代最后一輪重建時考慮)的?從方志上一時還找不到相關的記載。
“胯下”典故,出自司馬遷《史記》中的《淮陰侯列傳》:“淮陰屠(殺牲口的人)中少年,有侮信(侮辱韓信)者,曰:‘若(你)雖長大(高大),好(喜歡)帶刀劍,中情(內心)怯(怯懦)耳(。俊姡ó敱姡┤柚唬骸拍芩,刺我;不能死,出(爬過)我胯(兩腿間)下!谑切攀煲暎ㄗ屑毚蛄浚┲,俯出胯下,匍匐(用手足爬行)。一市人皆笑信,以為怯。”后韓信為楚王重返故鄉(xiāng)時,告諸將曰:“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寧不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于此!焙笕藶橥瞥珥n信忍辱含垢、自勵其志的韌性精神,那種能伸能屈的大丈夫氣概,在傳說的他受辱之處,建橋豎坊。
顯示韓信胯下受辱處的胯下橋,位于胯下街跟興文街十字交叉的路口,其實是一座四坡式梯形旱橋,中央“橋”頂鋪有約1米見方的青石板,稍稍突起,四面緩坡無橋階。從北邊坡腳豎起木牌坊,與橫向的興文街北側民房相標齊,所以走在興文街上是不容易見到這座牌坊的,除非走到它的附近;而走在胯下街的任何地方都能見到它,顯示了胯下街的獨特性。坊額上的“胯下橋”三個陰刻涂綠的行楷大字,上款為“同治丁卯年春重修”,下款空缺題寫人姓名,傳說與題寫四城門樓匾的周墨齋系同一人。
二、兩岸互補
載有“胯下橋”三字的木板坊匾,在“文革”的十年浩劫時期被紅衛(wèi)兵搗毀。撥亂反正期間,地方政府徹底修繕牌坊,保持5.5米的高度及4.6米的寬度,并將坊匾的楠木板配齊。附近的包百齡先生不負眾望,憑借自己昔日反復端詳揣摩的記憶,試寫無數(shù)次,也盡量依原樣將三字再現(xiàn)到牌坊上。
有趣的是,隨著海峽兩岸關系的改善,彼岸1981年臺北版的《山陽(淮安)縣志》后來也傳到了淮安,其中附印在插頁上的淮安古跡名勝老照片中,首頁就是胯下橋!對照老照片,包老書寫的“胯下橋”三字,與照片中的原字盡管存在差異,可筆觸與神韻基本一致,包老的視覺記憶力與書法功底令人贊嘆!
臺北傳來的志書,不僅附印了胯下橋等老照片,還在每幅照片下配了題詠。有關胯下橋的題詠是:
智而不智,忠而不忠。
設臺拜將,假王真封。
悔誤錯聽蕭相,
恨不計從蒯通。
甘受辱于胯下橋,
難全命于未央宮。
一生或榮或辱,
執(zhí)兩不能用中。
城東逸叟
題詠作者城東逸叟,著眼于韓信在學養(yǎng)見識、封建道德、人言擇聽等方面的局限,對由此造成的職位變化、受厄時空上的大起大落,唏噓不已,慨嘆他總是執(zhí)兩端,而不善“用中”。
三、傳播東瀛
韓信現(xiàn)象的文化內涵,非常豐富,其影響力不僅從家鄉(xiāng)輻射到他當年所經歷的各個地方,也從家鄉(xiāng)與相關地方,被文字媒體和一代代的游歷者傳播得更遠,而且突破單向輻射,疊加了各方的“反射”,形成優(yōu)勢互補。除了上述的海峽彼岸的例子,下面再舉來自日本的例子。
日寇侵華、淮安淪陷期間,駐東長街鬼子司令部的士官,經常成群結隊來胯下橋拍照留念,他們片面崇拜用兵如神的韓信,殊不知迷信武力征服的這批惡魔處處遭到伏擊是必然的,想從胯下橋獲得靈感也好,想托韓信保佑也罷,都是徒然的。據(jù)附近老人回憶,鬼子經常遇到拍下了牌樓卻看不到“胯下橋”三字的尷尬,個中原因,既排除不了仰拍受天光干擾,更排除不了擔心韓信英靈憤怒而心虛手顫。
改革開放后的1984年,日本訪華友好團體中,當年曾在胯下橋拍過照的老兵,帶了一些從未來過的人,點名要參觀胯下橋。據(jù)說舊地重游的日本老兵還遠不止這一批。這些老兵,從侵華戰(zhàn)爭的徹底失敗中,多少認識到一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法則;重訪胯下橋,說不定也對韓信功因功高蓋主才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多了幾份同情。
四、突破亞洲
在西半球南美洲的異國土地,中國留學軍人劉曉東演繹了現(xiàn)代胯下英雄的形象,令人熱血澎湃。
2001年9月,濟南軍區(qū)“雄鷹特種作戰(zhàn)團”的劉曉東被派往委內瑞拉以訓練嚴酷著名的獵人學校留學。一進校就簽下“生死狀”的他,在通過了一系列高難度的訓練項目后,被派到密林深處投入綜合性的野外生存訓練,連續(xù)8天中斷了任何補給。時值大雨傾盆,因水土不服,劉曉東患上了“革登熱”。他頑強地支撐著病身,又連續(xù)3天2夜穿越上百里的熱帶雨林,加之連續(xù)不斷的各種考驗,也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找可以飲食的東西,饑餓與疲勞,已經到了極限。
“劉,你又是第一名!”守在訓練終點的一個教官報出了他的成績后,岔開兩腿,指著自己的胯下說“是不是很餓?從這里鉆過去,我就給你食物。”
累得搖搖晃晃站不穩(wěn)的劉曉東,蹲著身緊閉雙眼,根本不予理睬。他知道,這是戰(zhàn)俘拷問訓練,獵人學校的老套路,總會在學員最累最餓、意志最薄弱的時刻進行。
“劉,我命令你趴下來!”似乎看出了劉曉東的“不屑”,教官“惱羞成怒”:“如果你不鉆過去,我就降下你們的國旗!”
騰地一下,劉曉東站了起來,雙眼死死地盯著教官,看得這位號稱“魔鬼”的教官眼神慌亂了起來。
一分鐘后,劉曉東還是緩緩趴了下來,從教官胯下鉆了過去。
“劉,給你食物!”教官吩咐助手端來一托盤的食物。
嘭!劉曉東把食物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告訴教官:鉆過去不是因為食物,是為了祖國的國旗不降!聽了這話,縱然身為“魔鬼”,教官仍然向劉曉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從踏入獵人學校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中國!”靠著這種信念,兩年的煉獄般軍事留學生活,劉曉東拼下了“國際特種兵班”總分第一名,被校方授予“特種兵突擊隊員”戰(zhàn)斗勛章,成為首位頭像永久雕刻在外國軍事學校榮譽墻上的中國軍人。
劉曉東的鉆胯,與當年韓信的“受辱胯下”當然不好同日而語,但在志存高遠的本質上,卻是高度一致的。宋代文豪蘇東坡在《淮陰侯廟記》中說:“韓信抱王霸之大略,蓄英雄之壯闊”,故能“受饋于漂母”,“忍辱于胯下”。他甚至認為“辱身污節(jié),避世用晦,志在鵲起釣變”。劉曉東憤然摔盆,表示了他鉆胯本不是為乞食,而是為保持國旗的高揚狀態(tài)。他維護了“中國雄鷹”特戰(zhàn)團的威名。他的“鷹”饑不食信念,更在于心中只有祖國及其榮譽;人在異國,一舉一動關乎祖國的形象。真正大丈夫,不計較個人得失,而恥于僅僅為一人、或一家、或一小集團的局部利益而鉆營。
韓信文化的傳承與廣大,早已突破了家鄉(xiāng)與國門的界限,這是韓信家鄉(xiāng)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