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權(quán)力內(nèi)控典范——清官施世綸
2015/1/6 15:18:25 作者:趙德美 閱讀:8732 評論:條
提起施世綸,不能不提為收復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大名鼎鼎的清代靖海侯施瑯。他是一位有名的忠孝之人。施瑯共有八子,長子施世澤,過繼給其亡兄施肇科為養(yǎng)子;施世綸是其次子,如果按照傳統(tǒng)家族觀念,他應該是施瑯的真正意義上的長子。施世綸從小跟著施瑯前后,甚至在揮劍波濤時,也不離左右,深邃的大海,莫名的恐懼,磨練了孩提時代的施世綸,使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中更加堅韌不拔。施世綸耳濡目染祖輩的淳樸和樂善好施,經(jīng)常和祖輩一起,看到海濱有無人清理的漂浮尸體,出錢出力,安葬尸體,在鄉(xiāng)閭間有極好的名聲。
施世綸在清朝的官場比較另類。如果按部就班,僅憑其十分丑陋的外表就不能得到一官半職,而他是蔭生,由于跟隨父親征戰(zhàn),因有戰(zhàn)功和父親巨功,可以直接入仕,絕無僅有。殿試時,康熙帝見了他這丑陋外貌時說:“像你這等人,也好來參加殿試?”施世綸施禮說:“皇上是以才取人,而非以貌取人。如此我又如何參加不得殿試?”皇帝一想也是,但順嘴還是挖苦了一下他:“脖子縮進耳藏肩,禿頭斜眼腿劃圈;前是雞胸后羅鍋,歪腮麻面身子彎;視君百年身后死,棺槨只需用犁轅!笨芍^損之又損。施世綸也沒客氣,出口成章,“禿頭明似月,麻面滿星辰;獨目觀斜(邪)正,歪腮問事真;羅鍋見真主,前胸藏詩文;只手扶社稷,單腿跳龍門!钡钤囅聛,施世綸成績優(yōu)異,康熙頗為驚喜,領(lǐng)教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立馬用為“八府巡按”,考察地方官吏去了?滴醵哪辏1685年),26歲的施世綸被皇帝任命為江蘇泰州知州長。由于他是“官二代”,看慣了官場天下烏鴉一般黑的老百姓并沒有對他寄予太多希望。他深知自己要成為別人值得托付的人應該怎么做。他到任后,首先給自己立了規(guī)矩,不給走后門的留門,并把自己的這個信條貼在了公堂之上,請大家監(jiān)督自己。同時,他給其他官員立了規(guī)矩,如果有誰給別人行方便,他處理起來將不講任何情面。有很多親戚朋友來走他的后門,或為官,或為事,或為錢,他都斷然拒絕,甚至讓一些親戚當眾下不了臺。在治理官員腐敗方面,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清代官員受賄現(xiàn)象還是比較普遍的,一次有一人犯了死罪,送錢給一個具體負責辦案的人,請求幫忙周旋。這位案件負責人收下錢后,給收賄者出主意說:“這事這么辦,你臨刑時只管大聲哀求,我自有辦法!钡搅诵虉觯溉斯淮舐暟Ш。這位案件負責人卻在旁邊說:“你快快認罪吧!”轉(zhuǎn)身走了,可謂品行極壞。施世綸不動神色,他從兩個人的表情和對白中看出了貓膩,知道這個犯人被奸吏出賣了。他立刻停止行刑,細細盤查其中原委,讓這個案件負責人蹲進了大獄,百姓無不歡呼青天大老爺。當時民間流傳一句話:“關(guān)節(jié)不到,有閻羅施老。”
他在任知州任上時,定下“戒游蕩,講農(nóng)工”的政策,并嚴格執(zhí)行,不論是誰,一視同仁。他深知,權(quán)力屬性是“公”,必須平等。有一次淮安發(fā)生了嚴重的洪澇災害,朝廷派欽差大臣帶了一幫隨員到泰州監(jiān)督河堤工程,生怕工程偷工減料,影響泄洪和灌溉。哪知派出的隨員中有人品行不端,到處吃拿卡要,沿途騷擾百姓,自恃是朝廷下派的,放蕩形骸,毫不收斂,百姓和本地官員都恨得牙癢癢的,但卻敢怒不敢言。有個人甚至強納了泰州本地一名已有婚約的女子為妾,被告到施知州這里。作為泰州“父母官”,施世綸將這名隨員拿下問罪。欽差得知自己人被拿,立刻火冒三丈,跑去興師問罪。施世綸不畏權(quán)貴,有禮有利有節(jié)地應付著,讓欽差無言以對,并告誡欽差,如果其隨行人員再騷擾村民百姓,一定給予重罰。僅此一招,大小官吏被治的服服貼貼,再不敢借治水之名肆意妄為、欺壓百姓。公理和正義站在百姓的一方,被搶女子平安地回家了。像這樣的故事民間流傳很多,群眾的叫好聲也此起彼伏。
對文官犯事他敢于依法辦事,對軍隊官兵犯事他一樣秉公執(zhí)法。當時因裁撤綠營事情處理不當,導致湖廣督標(相當于團長)夏逢龍發(fā)生兵變。朝廷派出救援平叛,官兵途經(jīng)泰州。哪知道這些人還沒和叛軍交手,就用手中武器對準手無寸鐵的百姓,大肆搶掠。施世綸很小的時候在廣東,統(tǒng)帥鄭成功允許部隊搶奪百姓,鬧得民怨沸騰。其父施瑯對這種行為堅決加以制止,并上奏朝廷參了鄭成功一本,最終朝廷將許多人革職查辦,施瑯也因此和鄭成功結(jié)下了梁子。如今,這個事情又發(fā)生在他管理的泰州,他當然不能容忍軍隊欺負百姓。他在空曠的地方準備糧食、飼料之類的軍用物資,整齊堆放好,他親自壓陣。這些軍隊的官兵哪見過這陣勢,懵了。有人悄悄地說“這里縣令是靖海侯施瑯的兒子,手段多著呢?……”這時,施世綸發(fā)話了:“兄弟們,辛苦了,如果你們?nèi)币律偈,可以到我縣衙做客,如果有誰犯了朝廷律條擾民的,本縣將立即逮捕法辦!惫,大軍安靜地取走供給物資之后,秋毫無犯。事后談起這件事,大家還都替他捏把汗。這是有很大風險的,常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彼@樣做,很不給帶兵的將軍面子,將軍很可能惱羞成怒,但他正氣凜然、無所畏懼。
五年時間,他就在當?shù)刭嵶懔巳藲,年底考核時得了一個第一名。1689年,皇帝南巡,得知施世綸治理地方成績顯著,口碑很好,深得老百姓喜歡,就封了他“江南第一清官”,準備提拔他到北京做官,當?shù)氐亩匠己桶傩諛O力挽留。于是31歲的施世綸被就地擢升為揚州知府,成為五品官。后來又做了江寧、蘇州知府。在江寧知府任上,父親施瑯病故,施世綸是個大孝子,他按照朝廷制度提出了“丁憂”(按例辭官回家守喪)申請。當?shù)匕傩沼猩先f人前來懇求他留下來,在任為父守孝,不肯放他走。朝廷左右為難之際,御史胡德邁上疏認為施世綸不能奪情為例。懇求不成,當?shù)匕傩丈套h建一座“去思亭”,表示對他離任的思念。倡議一人出一文錢,幾天時間,就湊足了錢,在府衙前造了兩座亭子,俗稱“一文亭”?滴醯勐犝f此事后,又稱他為“天下第一清官”。他在任期間經(jīng)常微服出訪民間,征求老百姓對朝廷和地方制度設計上存在哪些不足,并加以改進。在湖南任布政使期間,他調(diào)研時發(fā)現(xiàn)當時湖南的田賦在人頭稅中還要外加徭役費,運往京師的漕米要加收運京費,群眾意見非常大。他立刻免除徭役費,運京費減少三成,一些利益群體拼命抵制,聰明的施世綸一一化解了這些阻力,讓這些想從徭役費征收中渾水摸魚撈好處的官員無處可撈,解決了群眾反映的熱點和難點問題。
因為他廉潔名聲遠播,錢糧這些關(guān)系國計民生的事情皇帝都會想到讓他去做,對他很放心?滴跷迨拍辏1720年),西北邊境局勢緊張,從河南到陜西,大軍糧草調(diào)動運輸頻繁;实塾置钏麉f(xié)助總督鄂海督辦軍餉。他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朝廷大員,而是和士兵一起坐船,克服暈船和舟車勞頓之苦,親自測繪運糧路線的水流和灘石,方便了糧草運輸,節(jié)省了時間。
施世綸出任安徽布政使,很快又被調(diào)回京城任太仆寺卿,相當于外交部禮賓司長,專門負責皇帝出巡,管理車馬雜物。他行事聰慧,廉潔清正,皇帝非常滿意,又把漕運總督這個最肥的差事派給他,因為在皇帝看來,他總能讓最肥的差事變成沒有任何油水的差事。他的方法就是矯積弊,革羨金,斥貪吏,親歷親為的同時強化制度建設。漕運是帝國的命脈,當時的國庫7000萬兩紋銀5000萬兩從漕運過,百分之八十漕糧從這里運抵京師,漕運的護衛(wèi)部隊近10萬人,造船廠綿延幾十里,可以說是最肥的差事,就是到這里做一個小兵,也能克扣點漕糧,藏點私貨,要點好處。
施世綸在江蘇淮安當了漕運總督后,并沒有想著去大撈一把,而是深入一線傾聽來往漕船上船員和基層兵丁的辛苦,了解哪些環(huán)節(jié)哪些官員經(jīng)常克扣漕米、敲詐船丁,然后采取相應的對策加以避免。他實行一把手一線帶班制度,自己親自坐在淮河邊,等漕米過來時,自己上船開艙檢查米色好壞份量多少。他只和船丁悄悄說話,不許當官的在旁邊窺探偷聽。為了及時了解漕船接駁時間,避免被其他官員和當?shù)氐仄α髅ケP剝,他每天帶著兩三個文書坐船考察河流水文情況,并親自詳細記下晴雨風候以及水流緩急深淺情況,預測某船某日應到某處,十分準確。他的船先行,碰到有水淺灘急,就預先想到某船貨重人少,先在這里準備好駁船。每每有船只遇險,總能在他的疏導下化險為夷。對于那些敲詐克扣、中飽私囊的官員,“立杖轅門,耳箭示眾”。施世綸幾個前任漕運總督每年收入都在百萬兩白銀,他卻分文不取,僅靠俸祿過日子,由于他樣子放得好,管理得當,僅僅三四年的時間,漕運亂象不見了,漕船能按期往返,官員們也安分守己,老百姓和押運船員更是拍手稱快。
他嚴格約束自己的言行,不做越軌之事,同時還靈活地加強對別人的監(jiān)督。他在當順天府尹也就是首都市長時,禁包攬詞訟、捐納、娼妓,使京師官員風氣為之清新。他還大力提倡建設親民愛民首都,可有些人卻同這一倡議格格不入,他就是當時正受皇帝寵信的步兵統(tǒng)領(lǐng)托合齊。托合齊是定妃哥哥,皇十二子允裪舅舅,可謂是皇親國戚,又有皇帝撐腰,從沒有人敢得罪他,因此得意忘形,每次出門都由騎衛(wèi)前呼后擁。施世綸知道這事后,想監(jiān)督一下他。一次,托合齊又大肆擺譜外出,恰巧碰到施世綸,施世綸拱手站在路邊。托合齊一眼就看到是施世綸,人家是一品大員,還是要尊敬一下,就忙下車詢問。施世綸大聲說:“國家制度是王爺出行才有隨馬侍從。我以為是王爺來了,所以才在路邊拱手等候,沒想到是你,要不要上疏給皇帝啊!蓖泻淆R滿臉通紅,連說謝罪謝罪,完全失去了往日耀武揚威的風采。
施世綸,可謂一生正氣,兩袖清風,他擺脫了歷史上清官不能辦事,辦事當不了清官的怪圈。他的事跡在民間廣為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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