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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社詩人周人菊

2014/6/30 14:31:34    作者:郭壽齡    閱讀:4006    評論:0

  周人菊,原名偉仁,清光緒癸未(1883年)生于淮安府山陽縣(今淮安市)車橋鎮(zhèn)。車橋是淮東的首鎮(zhèn),鎮(zhèn)上有五橋十三庵之勝。偉仁成年后酷愛種菊、繪菊,常邀友在車矯南首放生庵魁星樓賞菊,吟菊,遂更名偉,字人菊,并以字行。
  周氏生而穎慧,過目成誦,幼與辛亥烈士周實(號實丹)同塾師嚴叔平就讀。
  每課后,即戲耍,不見誦讀,次日查課,總能背誦如流,塾師、長輩均稱奇。然而人菊對于束縛思想的“八股文”卻大為不滿,年青時曾參加縣學(xué)考試而未入泮,此后,即放棄“仕途”,追求新學(xué)。
  1900年秋,南京寧屬師范在淮城招生,周人菊與周實、阮式等同時被錄取。“就學(xué)秣稜”,使他與思想激進的熱血青年有了廣泛的接觸,“休課暇日,輒為文酒之會,間亦登山涉水,搜尋南都舊跡以為樂”,于是產(chǎn)生了憤清、反清思想。寧屬師范執(zhí)事者思想守舊,管理員蠻橫粗暴,引起了學(xué)生強烈不滿,周人菊與周實、阮式同時憤然退學(xué)。1907年12月,人菊又與實丹入兩江師范學(xué)堂。在此期間,人菊看到當時外侮日亟、國家貧困的現(xiàn)實,亦想走“教育救國”、“實業(yè)救國”的道路,獲農(nóng)博科舉人文憑。
  1909年冬,柳亞子、陳去病、高旭創(chuàng)南社于吳中,周人菊與周實、夏煥云等“惠然肯來”,成為南社最早的社員之一。1910年秋,高旭夫婦、高吹萬,姚石子、蔡哲夫等有金陵(南京)之行,造訪兩江師范。實丹、人菊與高旭一行憑吊明故宮、明孝陵、常開平墓,登北極閣,謁方正學(xué)祠,觀血跡石,游玄武湖、莫愁湖,每到一處均流連光景,唱和盈帙,同游歸來,常常歡飲于酒樓,“摩拳賭酒,拳未敗,而酒已醉矣!
  辛亥義師起武昌,時周實、周人菊在金陵“會同城中各校學(xué)生七百余人謀光復(fù)”,然石城為清將張勛、鐵良、張人駿所據(jù),“未可旦夕下。”實丹謂人菊日:“此舉生死未可卜,然能為光復(fù)死,足償十數(shù)年革命之志,亦復(fù)何憾!第汝宜早歸,不可同陷危城!睂嵉さ目犊孕,使人菊十分激動,更堅定了投身于這場革命的決心。后實丹應(yīng)柳亞子、朱少屏之招赴滬晤面,并被派往淮安,響應(yīng)起義。周實回淮途中,在鎮(zhèn)江急馳書尚在南京的周人菊:“吾決意歸淮,汝速返,踐前約。”周人菊接書后,隨即返淮。
  周實回淮后,即有“巡邏部”之舉,并任部長。周人菊則為“巡邏部庶務(wù)”,成為光復(fù)淮安的中堅分子;窗补鈴(fù)后的第三天(即1911年11月17日)清山陽縣令姚榮澤伙同地方惡勢力向革命者反撲,周實、阮式慘遭殺害。姚在城中搜捕周人菊、張冰等人。周人菊、張冰因在前一天去清河(今淮陰市)“謁蔣雁行都督,請軍政分府印”,而未遭毒手。是日傍晚,二人回淮,這時全城戒嚴,一片陰森蕭殺,日前轟轟烈烈革命氣氛一掃而盡,巡邏部員(大部份是學(xué)生)均被家長拉回家中,不容外出。周、張隱匿在一店號里,覓得一繩索,待夜深人靜之時,潛至城東南角,將繩拴在城垛上,“緣城而下,越城以遁!
  周人菊、張冰在友人的幫助下,幾經(jīng)周折,經(jīng)高郵、鎮(zhèn)江到了上海,與柳亞子取得了聯(lián)系,為周、阮慘案呼號奔走。在上海都督陳其美的干預(yù)下,1912年2月,殺害周實、阮式的元兇姚榮澤在上海受到了正義的審判,周人菊作為見證人出庭作證,他控訴了姚的罪行,并奮筆投書報界,揭露舊勢力妄圖庇護姚犯的丑惡行徑。周實的殉義,使周人菊失去了親密的戰(zhàn)友、兄弟,他在《痛哭周烈士實丹》中寫道:
  才大難容天亦忌,滿腔血染楚州紅;偶耕偕隱成虛愿(原注:烈士為余詩序有云,愿田百畝躬耕偕隱其中),酌酒磨刀唱大風(fēng)(原注:武昌起義時烈士曾有“帝子歸來唱大風(fēng)一句)。千古奇冤同武穆,三年化碧慟萇弘;匣中寶劍騰芒焰,夜夜呼號欲作龍。
  痛哭深山碎雅琴,天涯從此少知音;恨無死難田橫客(原注:烈士被害后巡邏部員遂星散),獨抱尋仇豫讓心。不信讒言工市虎,幾多血淚化冤禽,那堪重讀《悲秋集》(原注:烈士去歲曾輯有《白門悲秋集》),恍見英雄傍月陰。
  周、阮慘案雖平反昭雪,但仇未報,姚榮澤的死罪被袁世凱赦免,人菊與實丹“幼同里閈,長同學(xué)校,交最久,而知烈士最切”,此時其心情抑郁悲憤可以想見。為了繼承烈士遺志,讓世人“知烈士奇功奇冤”,周人菊在上海以全部身心投入了搜集、校印實丹烈士遺著的工作。周實是才華橫溢的南社詩人,他作詩每每酒酣興起,不擇紙筆,隨意涂抹,“人菊見則錄存”,烈士殉義后,人菊義不容辭擔(dān)起了“校讎之責(zé)”,并在南社同人中募集印書費用。由于柳亞子先生全力支持,周實遺作《無盡庵遺集》終于1912年冬付梓刊行。周人菊在編!稛o盡庵遺集》時,傾注了無比悲憤沉痛的感情”,每校一頁,不知涕之何從也”,他還用血和淚寫成了《周烈士就義始末》。如果沒有周人菊的勤奮工作,周實慷慨激越的詩篇,他為民主革命英勇獻身的業(yè)績,很可能因時間的流逝而被湮沒。周人菊這一歷史貢獻是不可抹煞的。
  周人菊在完成編!稛o盡庵遺集》以后,赴廣東汕頭,入《大風(fēng)報》,與葉楚傖、蔡元培等為國民革命鼓吹,后報紙被查封,乃潛回上海。葉楚傖此時辦起了《太平洋報》’周人菊遂入“太平洋”,與泖亞子、蘇曼殊、姚鵷雛、胡樸安等均為該報主筆。他們成了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共同創(chuàng)造了“南社的全盛時代”(柳亞子語)。1914年5月,周人菊參加了南社在上海愚園的臨時雅集,1915年初,奉母命返鄉(xiāng),從事教育工作。
  1921年至1926年,周人菊執(zhí)教于江蘇省立第九中學(xué),并擔(dān)任了縣參議員。在此期間,他與柳亞子、葉楚傖等人常有聯(lián)系,柳、葉也非常關(guān)注他。柳亞子在1924年7月給周的信中寫道:“你因為有老母在堂,不能遠出,就在本鄉(xiāng)辦事。我以為是正當?shù)?議員也是人做的!齾s北京的豬圈是例外——只要你能夠不忘記三民主義,不忘記自己的良心,放大眼光,保存人格,也許可以做一點有利于社會的事情。這就是我對于你和雪抱(即張冰)兩個的希望了1”周人菊執(zhí)教時,“每屆文課,學(xué)子絡(luò)續(xù)交卷,人菊隨交隨改,及課畢,卷亦批改殆盡,發(fā)回學(xué)子,不積擱也!彼@種教授方法,深受學(xué)生歡迎。
  1931年葉楚傖任江蘇省主席時,周人菊經(jīng)其舉薦擔(dān)任上海私立持志大學(xué)文學(xué)教授。后又去南京“國民政府僑務(wù)委員會”供職,并擔(dān)任江蘇省通志館編纂,還主《南京日報》筆政,并主編其“雕蟲”附刊。
  三十年代末,周人菊回淮任淮安縣一區(qū)區(qū)長(即城區(qū)),淮城為日寇占領(lǐng)后,他避居城東鄉(xiāng)。他對日寇的暴行極為憤慨,對國民黨不能全力抗戰(zhàn)亦至為不滿,他在《日寇飛機轟炸車橋避居?xùn)|鄉(xiāng)賦此》中寫道:“木腐蟲生種禍胎,茫茫浩劫任人開;機槍烈烈從天降,鼙鼓聲聲動地哀。多士歡欣登魏闕,無人慟哭上西臺;長安歌舞仍如舊,返旆何時卷土來!1940年,周人菊病死于車橋東中圩,享年57歲。
  周人菊著作甚豐,但均未印行。現(xiàn)在我們只能從《南社叢刻》、《白門悲秋集》中覓得詩十數(shù)首。周人菊年青時才思敏捷,能于酬應(yīng)場中揮筆立就,如《贈同人》詩云:“茫茫苦海溺元元,冷雨斜風(fēng)天地昏;剩有罪言酬國士,無多老淚哭中原。沙蟲猿鶴同歸盡,狐兔豺狼萃一門;手把酒杯歌當哭,南方實有未招魂!蓖厼橹潎@。晚年,他“沾染煙霞癖”,失意潦倒,貧病以終,著作散失殆盡。曹甸(淮東鎮(zhèn)名,原屬淮安,今屬寶應(yīng))郝庶在《淮甸春秋錄》中云:“人菊為友實丹刊集,而人菊遺稿無人刊布,惜哉!”
End全文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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