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心中的文渠河
2015/4/6 22:06:43 作者:周秉德 閱讀:3041 評論:條
1952年夏天,七媽(鄧穎超)生病了,住在頤和園一個院落休養(yǎng)。那時候,伯伯(周恩來)很忙,但也常常忙里偷閑,抽空去看七媽,添點天倫之樂。我們在湖邊綠蔭里走走,坐船在湖上蕩蕩,有時在后湖岸邊走到“諧趣園”這個園中之園的秀麗庭院看看。這不正是給整天忙碌的伯伯一個最好的、也是最難得的休息機會嘛。
記得那回我們坐上一條帶篷的游船,船工用篙往水中一點,小船便平穩(wěn)地離開岸邊,穿行在亭亭玉立的荷花和托著水珠的荷葉之間。晚風迎面,清香撲鼻,讓人心曠神怡。
我把手順著船沿伸到水中,一邊玩著水,一邊好奇地問伯伯:“您在淮安老家有沒有劃過船?”
“怎么沒劃過?”伯伯濃眉往上一揚,頭微微一歪,聲音清亮地告訴我:“我們老家門前有條小河,叫文渠。小時候,家里幾個男孩子常常在文渠里劃船打水仗,那時真沒少讓你八奶奶擔心。真快,八奶奶回淮安大半年了,也不知近來身體怎樣?”伯伯最后兩句話仿佛是自言自語。但從他的眼神中,我讀懂了他對八奶奶的惦念。
還有一點我印象也特別深,那便是每次去頤和園看七媽。那個位于頤和園東北部的園中之園——諧趣園,伯伯都一定要去走一走。當然,那里的景致的確美,像一座精致的盆景:中間是開滿荷花、睡蓮的靜池,四周是亭臺長廊環(huán)繞。伯伯、七媽領著我們漫步其間,仿佛置身在一幅精美的山水畫中。
然而,直到36年后的1988年,當我第一次踏上淮安故土,許多往事才得以釋懷。
走進家鄉(xiāng)的“勺湖”園和對面的“又一勺”園,立刻覺得那親切、眼熟,陡然記起諧趣園,怪不得伯伯對諧趣園那么情有獨鐘!是呀,諧趣園雖說比淮安的“又一勺”湖園更精致些,但那種南方園林的秀美神韻是一脈相承的。當年伯伯沿著諧趣園的曲徑行走欣賞風景,是不是也是寬慰自己平時無暇念及的思鄉(xiāng)之情?
當我第一次聽淮安老領導講出伯伯親口對他們說過的自己小時候在文渠劃船的故事,我才進一步理解了伯伯內心深處的那片真情。
淮安淮城鎮(zhèn)書記劉秉衡,是1960年4月到西花廳見伯伯的。那一天,伯伯與他談了兩個多小時,問及故鄉(xiāng)淮安的變化十分仔細,說到家鄉(xiāng)鎮(zhèn)淮樓、文通塔、東岳廟等諸多名勝古跡和故居內的大樹和水井,談到自己童年的往事。特別是伯伯當時動情的回憶起從文渠劃船去河下鎮(zhèn)的往事,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記憶:
伯伯說:“小時候,我從勺湖坐小船,過北水關,到河下鎮(zhèn)去玩,河下鎮(zhèn)那時候可熱鬧吶!一天中午,我和幾個小伙伴偷偷把船從文渠劃到河下去,我的嬸娘守在碼頭,左盼右望了好長時間,擔心我們出事,直到太陽落山,才見我們船影。她急忙跑步相迎,身子晃動一下,差得跌倒。我很怕,心想,這回免不了要挨懲罰!可嬸娘半句也沒責備,相反,一把緊緊地摟住我,眼淚刷刷地往下淌,這比挨了一頓打還使我難受,我忍不住地哭了!
伯伯從十二歲離開家鄉(xiāng)就沒回去過,但故鄉(xiāng)的文渠水一直在他的心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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