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潘四農(nóng)后代潘際垌先生的交往
2019/9/9 10:45:35 作者:秦九鳳 閱讀:4334 評論:條
在我們淮安文藝界,人們都知道清朝道光年間,車橋出了一位舉人叫潘德輿。他字彥輔,號四農(nóng),是位著名的文學家。潘德輿工詩詞古文,論詩以儒家“詩教”為本,標舉“厚”與“質(zhì)實”,抨擊“性靈說”。著有《養(yǎng)一齋詩話》《養(yǎng)一齋集》等?上В?shù)拦饣实巯轮甲屗グ不债斨h時,他還未來得及赴任就病故了。然而筆者有幸,在上個世紀我國改革開放之初曾結(jié)識到潘四農(nóng)先生的裔孫、時在香港《大公報》副刊《大公園》擔任主筆的潘際垌先生,并與他交往了十多年。
潘際垌先生1919年生于淮安車橋。中學時代就愛好文藝,辦過刊物。上世紀四十年代,潘先生進入新聞界,在《大公報》編副刊,結(jié)識了巴金、曹禺、茅盾等人。還曾經(jīng)在大學里任過教。他的作品很雜,有《末代皇帝皇妃秘聞》這樣的紀實文學,有《牛頓》這樣的傳記,也有以“唐瓊”為筆名的《京華小記》《唐瓊隨筆》等。巴金在《〈隨想錄〉合訂本新記》里面交代《隨想錄》寫作緣起時說:“朋友潘際垌兄剛剛?cè)ハ愀壑骶帯洞蠊珗蟆犯笨洞蠊珗@》,他來信向我組稿……”潘先生也說自己近幾年來“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請巴金寫《隨想錄》!卑徒鸬摹峨S想錄》寫了8年,后來潘先生已經(jīng)退休了,但還照常到報社上班,看大樣,直到1986年巴金寫完《隨想錄》最后一篇,他也沒有閑下來。
我最早聽說潘際垌先生還是1979年,當時我在縣委報道組“打工”。時李鳳翔(后來的《淮安日報》主編)先生剛從灌南縣調(diào)回來,并也在報道組工作。一次集體學習時,李鳳翔說,1945年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潘際垌先生曾以《大公報》記者身份趕來淮安,在中共中央華中局(今楚州中學南校區(qū))采訪粟裕同志。他對粟裕將軍說:“一年前你們新四軍取得車橋大捷后,我就想來采訪了。但是沒有你們的確切地址,所以就沒有來成!闭f到這里,潘先生激動地說,新四軍在車橋打死打傷和生俘那么多日本鬼子,我高興得一連好幾夜也睡不好覺,因為車橋是我的老家呀!
聽李鳳翔先生這么一說,我當時就平添了對潘先生的幾分敬意。一次,我在和徐沐、董年學等去車橋采訪時,終于打聽到了潘際垌先生仍在香港《大公報》擔任副刊《大公園》主筆。
偉人周恩來曾經(jīng)說過,“一個熱愛祖國的人是沒有不愛他的家鄉(xiāng)的。”我想,潘際垌先生一定也不例外。特別是“文革”十年,生活在外地的人很少能有機會回老家看看。但那不等于他們不思念家鄉(xiāng),不懷念故土。到了1985年春天,旅居香港的黃鑑先生思念家鄉(xiāng)回內(nèi)地探親。他是流均馬鋪人。那也是黃鑑先生離家43年后第一次回故鄉(xiāng)。縣委宣傳部讓我去陪同并采訪,于是,我和黃鑑以及他的夫人黃吳惠芬一起去了一趟流均和馬家鋪。在整個往返過程中,我的所見所聞都是黃鑑先生鄉(xiāng)思、鄉(xiāng)愁、鄉(xiāng)戀的感人故事。
回淮安的當天晚上,我在燈光下寫了一篇千余字的小通訊《黃鑑回鄉(xiāng)記》。從郵局寄給了幾家新聞單位。這時我突然想到我們的鄉(xiāng)賢潘際垌先生?墒俏也恢馈洞蠊珗蟆吩谙愀鄣脑敿毜刂,心想香港不是太大,而《大公報》名氣又挺大,我就在信封上直接寫上“香港大公報 潘際垌先生收”的字樣。結(jié)果,不僅潘先生收到了,而且還在1985年5月17日《大公報》的19版上刊用了。這使我非常高興。憑心而論,那篇文章我寫得一般,完全是潘先生的鄉(xiāng)情而編發(fā)了我的拙作。因為黃鑑不僅和他是老鄉(xiāng),而且在香港兩人之間也過從甚密。由此,我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先后給潘先生寄去了《布帆西去訪蒼鷹——談〈老殘游記〉劉鶚故居》《訪淮安的韓信古跡》《青史留名一女兒(梁紅玉)》《淮安竇娥巷的故事》以及有關周恩來的《鄉(xiāng)影鄉(xiāng)音鄉(xiāng)情》等等。這最后一篇我寫的是偉人周恩來的故事,潘先生是分六期連載的。還通過中國銀行匯來1800港元的稿費。那時港元和美元的價值差不多,我兌了6000多元人民幣,還給了不少僑匯劵。期間,我曾多次去信感謝。潘先生也給我寄來了多封手示。特別是他多年離開家鄉(xiāng)、思鄉(xiāng)懷舊的情感非常強烈。在信中,他要求我去車橋有事時能代他問鄉(xiāng)親們好,還希望我多寫一些家鄉(xiāng)淮安的名勝古跡,最好能拍些照片一并寄給他。這樣,他可以文字配照片一起發(fā),更顯得版面的生動活潑,同時他也可以看到家鄉(xiāng)的名勝古跡,以緩解他的鄉(xiāng)思鄉(xiāng)愁?墒钱斘覍⒘杭t玉祠、梁紅玉塑像照片隨文字稿一并寄給他時,當時的上海海關只放行了文字稿,而將兩張照片退寄給我,并在給我的公函上蓋上了“不準出口”“上海海關”的大紅印記。我隨即就寫信告訴他,并向他表示歉意。他又于百忙中回信說,“看到你寫的文字稿,我就象回到了家鄉(xiāng)一樣!薄耙姷侥銓懙奈淖志拖笥致劦搅死霞业哪嗤廖。”
《大公報》的讀者面很寬,在臺灣、澳門和東南亞以及美國等一些國家和地區(qū)均有讀者。當時,海峽兩岸還未解禁,潘先生在信中說,有的離開淮安幾十年的讀者看到《大公報》上的家鄉(xiāng)消息后高興、激動得淚水直流。這些讀者們也把他們看到《大公報》上的家鄉(xiāng)消息互相轉(zhuǎn)告、并向編輯部反饋。
20世紀90年代初,筆者調(diào)進周恩來紀念館工作后不久,當我再與潘先生聯(lián)系時,卻總也聯(lián)系不上了。后來才知道那時潘先生已經(jīng)離開香港去了美國。
潘際垌先生因病于2000年7月7日去世,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如今先生已經(jīng)作古多年,可是,您的同鄉(xiāng)后輩秦九鳳還在想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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