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摜蛋”閑憶
2017/7/9 14:15:42 作者:詹善來 閱讀:3198 評論:條
最近,我反復讀了6月4日《揚子晚報》登載的有關(guān)全省電視臺摜彈大獎賽在寧開賽的報道,其中有淮安父女要為“摜蛋”正名:“……至于‘蛋’則是炸彈的‘彈’,按照摜蛋最初形成的時間,是在上世紀60年代,當時最大的核武器是‘原子彈’,由此演變。”
這一下激起了我兒時的回憶。我確實見過“摜彈”,它只是一種兒童玩具而已。那是1952年春節(jié),我懷揣著母親給我的壓歲錢在城南公園大門旁打康樂棋。我的運氣還算可以,只花了一分錢,打一個球,就中了三等獎,獎品就是一個“摜彈”。如果單獨買一個,要一角錢。而我只花了一分錢,真高興極了。
摜彈小巧玲瓏。個頭不大,形似棗核,一頭圓,另一頭尖。圓的一頭是鉛鋅合金的圓球,約1cm直徑,從中間一分兩半,下面一半似口小鍋,可裝炸藥,而上面一半內(nèi)有一根細鐵桿延伸到外,約有3cm長,末梢插有兩根紅綠二色鮮艷的長雞毛。裝上藥后兩半球一合,用牛皮筋束上。摜向空中,猶如一道彩虹,十分耀眼,垂直落地后,“叭”的一聲脆響,令人驚嘆。我更多時候是向地上摜。趁人不注意,摜向人的腳后根!鞍取钡囊宦曧懀讶藝樢惶。人家回頭一看,只能無可奈何地罵上一句“討債鬼”,而我卻是興奮得手舞足蹈。當時裝摜彈的材料是從小攤上買的火藥紙,一張上有五行,一行有十個火藥泡,共五十個,二分錢一張,摜彈上每次裝一個就行了,比買小鞭炮要劃算多了。玩摜彈的小孩還真不少,但好景不長,摜彈容易壞,一壞就報廢。雖然如此,摜彈給我增添了不少春節(jié)的樂趣,還有深銘在腦海中的記憶。
摜彈摜鞭只是過去節(jié)日里一種取樂的方法,與今天的“淮安摜蛋”是大相徑庭了。關(guān)于淮安摜蛋的起源,我從未探究,一直認為是我們淮安人娛樂生活中一種特色,與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和文化娛樂方式的轉(zhuǎn)變密切相關(guān)。撲克是舶來品。上世紀50年代,淮安城里人在空閑時間,下圍棋、象棋、軍棋、跳棋。至于打撲克才剛接觸,在農(nóng)村更是鳳毛麟角了。人們最普遍玩的是一種叫“杜勒克”的,也叫“抗花”。一副牌,兩個人玩,先掰王,確定四種花色中的一種為王。然后每人各起8張牌,一人出一張給對方抗,對方就用比它大的同花式“抗”,如果沒有,就用“王”來代替,再抗不了,只得將桌面上的牌全部吃下,如果抗過去了,各人從牌堆上再起補齊8張牌,繼續(xù)進行,最后以誰手中的牌先盡為勝。總之當時玩撲克牌的花式品種很少。1958年在黨的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shè)社會主義總路線的指引下,舉國上下掀起了經(jīng)濟建設(shè)的新高潮——“大躍進”。各行各業(yè)爭先進,人人爭上游,因而在撲克游戲中出現(xiàn)了“爭上游”。這也許就是淮安摜蛋的雛形。玩法很簡單,幾年后臻于成熟。一副牌,兩三個人玩,后來四五個人。其中固定小二為王、大小鬼、姐妹對(兩連對)、三個頭、普通順子,但有了四個頭的炸彈名稱。因為人多,每人手里起的牌少,特殊花式的相對也少,得勝的難度也就大了。到了“文革”,撲克牌遭到了“除四舊”的打擊,曾一度近乎偃旗息鼓。后來雖然“解放”了,但改動了不少,“J”改成了“11”,“Q”改成了“12”,“K”改成了“13”,而“A”改成了“1”,除了大鬼小鬼保留舶來品的氣息外,從“1—13”都是阿拉伯數(shù)字。
“摜”是淮安人常用語,也是勞動中常出現(xiàn)的動作,“摜”的是“牌”,而非蛋,也沒有什么“雞飛蛋打”。常聽到打牌中把牌摜在牌桌,響亮地說:“炸掉!”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我認為作為文化娛樂方式的一種,習慣沿用下來,沒有必要也不需要去“正名”,把“摜蛋”改為“摜彈”。
|